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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IGC，正在污染知乎环境
近几个月，把AI生成的低质内容，直接复制粘贴到知乎的行为，正在迅速扩散。就连“为什么知乎上ChatGPT的回答泛滥成灾”这个问题下，都存在大量疑似AI生成的回答。
图源：知乎截图
这些回答有一些共同特征，导致AI痕迹非常重，例如：在形式上严格遵守“首先-其次-最后”或“第一-第二-第三”的论述方式，语言习惯没有“人”味；在内容上，经常出现文不对题、逻辑混乱的情况，给人一种“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”的体验，有时还会出现事实错误。
严重怀疑，这些回答连Prompt命令都不愿意认真写，只管数量不管质量。
点开上面第二个回答的用户主页，发现他每隔一两分钟就可以输出一条几百字的回答，内容生产速度一个账号顶N个真实用户。这类用户，或者说这种行为，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污染知乎的社区环境。
很多用户发出感慨，“能不能管管AIGC的垃圾回答啊！”
今年2月，知乎推出了「包含AI辅助创作」的标签功能，用户可以在创作声明中点选「包含 AI 辅助创作」选项，更加清晰地传达自己的创作方式。但显然，这个功能防君子不防小人，对那些垃圾内容，根本没用。
今年4月，知乎小管家再次发布一条公告，标题叫《关于应用 AIGC 能力进行辅助创作的社区公告》。这次知乎对AIGC类内容的治理范围进一步扩大，例如：
如果创作者发布AIGC生成的内容时，没有主动使用「包含AI辅助创作」的标签进行声明，平台会添加相关标识并限流；
如果AIGC内容里存在事实性错误，平台会进行处置；
批量发布AIGC类内容的账号，知乎社区将进行打击；
鼓励知友对利用AIGC技术，扰乱社区秩序的内容和账号进行举报，举报类型里新增了「AI生成内容」的选项。
知乎的治理方向是对的，但问题是，知乎有准确识别低质AIGC内容的能力吗？从这条公告的评论区来看，有不少用户被误伤。
当然，这不是知乎一家的问题，而是整个中文互联网都要面对的问题。
知乎不是唯一的“受害者”
AIGC生成的低质内容，正在各个内容平台迅速堆起一座座垃圾山。说严重一点，其中很多内容，甚至在迅速挤压真实信息，将错误知识传播出去。
5月20日，知乎上出现一个提问，“如何看待近期百度文库出现大量中小学知识相关的AI生成文本，且多是错误内容？”，问题描述为：“最近搜索中学物理相关内容，频繁地遇到AI生成文本，内容胡言乱语，有时有很大的误导性。”问题下附了两个案例，其中一个案例如下：
图源：百度文库截图
虽然我的物理知识已经忘得所剩无几，但还是能看出，这文档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现在有很多网友发现，百度文库和百度知道都充斥着大量AIGC生成的低质内容（甚至错误内容），我花时间验证过，的确如此。
就像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，暗处可能已经有一百只，AIGC生成的低质内容可能已经在不同领域堆成一座座“垃圾山”了。
几乎所有中文互联网内容平台，都充斥着大量AIGC生产的内容。用AIGC工具辅助创作无可厚非，这是生产力进步的表现。但是，利用生成式AI批量生产垃圾内容又是为哪般？
表象背后，是“钱”的问题。
水下的“副业”链条
随着ChatGPT的兴起，很多人看到了赚钱机会。在网上搜索“ChatGPT变现”、“ChatGPT副业”，出来的课程五花八门。这些课程售价从几块到几百块不等，也有部分是免费的。有关ChatGPT的课程，迅速成为当下最热门的知识付费类型。
有网友给出线索，知乎、百度文库、百度问答等平台的低质AIGC内容，与这些课程有关。
我买了几节便宜课程，又潜入了几个ChatGPT变现群，发现了其中的门道。
在一个29.9元的课程里，有所谓的老师分享了一个“知乎答题撸红包”项目，号称“月入5000+”。
项目的逻辑非常简单，知乎有一些问题，答题可以瓜分红包。在知乎搜索“知乎红包答题”，还会有人专门整理可以瓜分红包的问题。
红包问题有字数要求，如果人工敲三五百字赚这几块钱，实在不值得。但老师会告诉你，“可以用ChatGPT4.0回答”。
熟悉ChatGPT的都知道，想在大陆用上ChatGPT是有门槛的，想用上4.0版本更是需要额外花钱，目前能够使用4.0版本的ChatGPT Plus每个月20刀。
但不用担心，在老师专业的课程里，只需扫二维码就能体验到所谓的“ChatGPT4.0”。扫码打开一看，果然是冒牌货。我通过提问询问它是哪个版本的ChatGPT，它自称“是基于GPT-3模型的AI助手”，这个说法真假未知。但即使为真，这个版本也过于老旧了，毕竟正版的ChatGPT 3.5都是免费开放的。
我尝试注册，系统送了10个点数，每次提问耗费1点，用完就要充值。如果是按时间计费的VIP，一个月49元，一年199元，终身VIP699元；也可以充点数，600次49元，8000次199元，38000次699元。在真正的ChatGPT3.5都在免费开放的时候，这个价格不算便宜。
我注意到这个所谓的GPT4还有分销功能，点开一看，收割的套路环环相扣。用户可以成为这个工具的“合伙人”，拉来下级可以分佣金；下级推广成功，上级也可以“躺赚收益”。
研究到这我明白了，没有免费的工具，只有收费的镰刀。
那些所谓的“知乎赚红包项目”、“百度问答项目”、“百度文库项目”，催生了大量AIGC低质内容的生产者，而这些项目的套路，都非常相似。
比如我找到了一个免费的“ChatGPT百度答题”课程，课程说得很诱人，“零门槛、收益快、易操作”。根据课程里的步骤注册为“付费咨询答主”后，回答问题可以获得订单收益和补贴收益，一道题的单价一般在几毛到几块钱。
这个课程比知乎那个更高级，老师提供的工具可以自动抢题，配合AIGC工具获取答案，人工只需要复制粘贴，不到一分钟就能答一道题。
关注公众号可以“免费领取完整版工具”，我领取了，发给我是免费没错，但使用工具要花钱。
类似的课程，网上最高卖到了几百块，答题赚不赚钱不敢说，卖课的、卖工具的是赚大了。
有人卖课赚了几百万
当很多人还在对ChatGPT变现课程嗤之以鼻的时候，有人已经靠这个收入几百万了。
前几个月一张ChatGPT培训课收入统计表在社交平台广泛传播，收入量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。
图源：网络
我在知识星球搜索了榜单上体量第一的“粥左罗·ChatGPT AI变现圈”，目前售价279元，成员1.2万个，这样算下来，单凭这一门课程，粥左罗可能已经收入超过334万。
图源：知识星球截图
粥左罗在这门课程的介绍里，自述“新媒体从业8年，创业5年，150万粉丝，年入千万，先后抓住自媒体、知识付费、短视频直播红利，公众号变现、视频号变现、课程变现、训练营变现、社群变现的第一批玩家”。课程介绍充满了煽动性，仿佛不加入就要被时代甩在屁股后面，措辞都是这个风格：
“AI不是让你失业，会用AI的人才会让你失业。”
“早就是优势！早就是优势！早就是优势！执行力执行力执行力！”
“为了感谢‘闭眼入’，我也疯了，我要‘闭眼送’！”
这个画风，让我以为误入了什么了不得的组织。我本想卧底其中了解更多信息，但付款页279的数字让我迟疑了。
经过搜索，我发现了其他人的证言。有人进入这一付费社群后，发现粥左罗本人输出的课程基本都是观念性的东西，比如对ChatGPT的介绍、国外的新闻等等。另外有一些具体案例来自社群成员的自发分享，如果真想学会怎么用ChatGPT赚钱，恐怕走错了地方。
粥左罗的这门课，还采用了“分销”的方式招揽学员，他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里提到了这一点，学员可以邀请其他人买课，成交后拉人者可以获得奖金。两个月前粥左罗在自己的公众号文章内提到，分销金比例已经增长至成交金额的40%，也就是说每拉来一个学员，拉人者可以得到课程售价279*分销金比例0.4=111.6元。在粥左罗4月28日发出的邀请排行榜中，已经有超过1000人推荐成功，排名最高的成员邀请人数高达375位。
图源：粥左罗微信公众号
在网上流传的表格里，排在粥左罗后面一位的是价格198元、成员数量8300的“ChatGPT&破局俱乐部”。我在知识星球搜索了该星球，目前它的加入价格已经涨至368元，成员数量已经超过粥左罗高达2.5万。
尾声
ChatGPT火了，谁都想插一脚。
ChatGPT面前人人平等，无论之前懂不懂AI、懂不懂技术，都能利用信息差收割一波。我在电商平台上搜索发现，目前已有一批AIGC书籍先后出版，书名看起来很有吸引力，比如《AIGC未来已来》、《AIGC智能创作时代》、《一本书读懂AIGC》等等。
点开一本5万+评价的热门书评价区，一条差评写道，“真的很水很水的一本书，完全为了蹭热点，一本两百页的书，吹捧的推荐语就占了块十分之一，内容也都是网上有的，而且和ChatGPT没什么关系。”
目前看来，“利用ChatGPT变现”的方式中，最高效的就是那些卖课的、搞培训的、蹭热度的。
所有新概念、新技术、新热点都能用“知识付费”再做一次。新概念出现，抄起网子进去捞一笔，利用信息差先收割一波，捞不着鲍参翅肚也能捞到几块肉。这是很多知识付费“大佬”的策略。
作为普通人，靠新技术赚到钱并没有那么容易。那我们到底要用什么态度面对新技术、新概念呢？
很多人对未知的东西会产生排斥，又有很多人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崇拜，这两者我都不赞同。
或许在新技术、新概念刚刚出现的时候，普通人最需要做的是保持清醒。除非你自己实力够硬，否则想捞金者人恒割之。
参考资料：
① 新生活方式研究院，《教人用ChatGPT，今年最赚钱的副业？》
② 知乎，《如何看待近期百度文库出现大量中小学知识相关的AI生成文本，且多是错误内容？》
③ 知乎，《关于应用 AIGC 能力进行辅助创作的社区公告》
④ 西瓜数据，《所有知识付费都可以用ChatGPT再割一次？》
⑤ 红星资本局，《学ChatGPT的还没赚到钱，培训ChatGPT的已经赚了几百万》
